好近啊,星星。
少了大氣層的阻擋,在眼前所展現的星星,比起在地球上看見的還來的絢麗,這樣的景色,如果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是看不到的吧? 真是諷刺啊 。 青年伸出手,往上,星光在指尖閃爍。 南波日日人深吸口氣,平復緊繃情緒,繼續往前尋找戴米安。 現在的情況還真不妙啊…… 回憶起方才在月塵上的激烈滾動,明確指出他和戴米安掉進隕石坑裡的事實。 漆黑的隕石洞裡,黑暗把一切隔絕,無形的恐懼壓在心口,明明氧氣量是充足的,呼吸困難的錯覺仍與南波日日人形影不離。 「戴米安!戴米安!」可惡,聲音傳不出去。 無論如何喊叫,回應自己的僅存自身厚重的呼吸聲,混亂的想法衝擊理智使他無法冷靜。 哈……哈…… 現在該往哪裡走?戴米安現在在哪裡?現在的情況是?要怎麼連絡的到休士頓? 在NASA受的危機處理訓練全被黑暗所吞噬乾淨,南波日日人此刻才明白,當人遭遇危機時,下意識還是憑著直覺行動。 全身動彈不得,只有心跳不停加速,明知道要冷靜下來, 『嘿,小子,當你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的時候,別總低著頭埋頭苦幹,偶爾把頭抬起來吧。』記憶中的人影對他笑著,張開雙手恣意望著天,『你看,多麼美麗的宇宙啊。』 『怎麼?懷疑我嗎?』男人笑著拍上他的肩,自信滿滿地開口:『我可是老前輩──』 「布萊恩‧J啊……」吐出的名字即刻消逝於黑暗。 抬頭嗎…… 將頭盔兩側的照明關閉,讓自己全然被黑暗包圍,將視線往上移動,接著不安的情緒全被眼前的景色撫平。 與地球的蔚藍不同,一片深沉的藍紫色在眼前展開,行星點綴其中,形成一副絢麗的點畫,在無垠的黑暗裡,微弱的點點星光成了唯一的希望。 好,稍微冷靜下來了。 再次打開照明設備,感覺身體恢復力量了,青年邁開腳步開始步入黑暗之中。 接下來再順著車軌的痕跡找到吉普森,不可否認在看見吉普森時,南波日日人心中浮現了自己並非孤獨的安心感。 感慨之際,眼前突然被閃光佔據,戴米安的照明彈成功幫助他發現戴米安。 內心正滿溢找到戴米安的喜悅,絕望卻接踵而來。 戴米安的衡溫系統故障,正處於嚴重失溫的狀態,而他在救助戴米安的行動中,一時不慎從岩壁上重摔而下,強烈撞擊毀壞了背上的主氧氣儲藏槽。 他的生命,從八十分鐘開始倒數步入死亡。 發現自己可能沒有生還的可能時,第一個閃過腦海的是當年九歲的南波日日人與十二歲的南波六太,一同許下承諾的畫面。 沒事的,南波日日人,當初你會想要去月球,不就是因為那些執行阿波羅任務的太空人全都能平安回去的嗎。 也是因為這樣,你才會跟自己訂下約定不是嗎? 心念至此,眼神滿溢堅定。 要回去,他們兩個一定要一起回去! 不再去想氧氣存量,使用越野車的電池成功啟動吉普森,動手把裹著隔熱布的戴米安安置好後,啟動吉普森自己跟在後面跑著趕往有光照的月面。 儘管奔跑嚴重損耗氧氣的消耗量,身上顯示的氧氣量急速下降,南波日日人也管不了那麼多。 相較於自己,戴米安已經沒有時間等待了! 好不容易逃出隕石坑,將戴米安宇航服裡的循環水成功加溫,原以為回到月面便能聯絡到休士頓或是其餘同伴,未料情況依舊沒有好轉,跟剛才相同,無論怎麼叫喊,聽見的唯有寂靜。 而他的存在,僅剩八分鐘。 不是不害怕死亡,說是害怕,不如是說遺憾自己還有那麼多的事情還沒做吧。 不過,有些願望,還是能夠在現在完成的。 「我啊……打從以前就想試試看,一個人在月球上散步。」說完後不等戴米安反應,南波日日人選擇直接轉身離開。 其實,除了想實現願望外,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在戴米安眼前死去,因為他很清楚,如果他真的在對方眼前死去,想必戴米安一定會更加自責。 一步步往山谷邊緣走去,一路上能明確感覺到養氣逐漸稀少。 想要跳下山谷看著滿天繁星死去的願望最終抵不過強烈的好奇心。 要跳下之前,遠方不明銀色閃光拉走他的注意力。 「這是……」 等到謎題解開,溫熱的感動模糊了視線。 「布…萊恩……」 伸手觸摸到娃娃,南波日日人才確認眼前並非幻覺。 接著想起這個娃娃代表布萊恩他們兄弟倆的約定後,南波日日人閉上雙眼,放任痛苦浮現。 抱歉了,姆醬。 氧氣越顯稀少,南波日日人的氣息逐漸加粗。 哈……哈…… 我要……死了嗎? 即將面對死亡的瞬間,南波日日人又想起戴米安曾跟亞倫提過,假如他去月球沒有回來,就代表他永遠地留在月球上了。 他說只要亞倫想他,看著月亮便等於看著他。 每個太空人都是一樣的吧。 一樣擁有擁抱死亡的覺悟去追逐夢想,只因許多人賭上生命所懷抱的夢想是如此令人嚮往。 頭盔下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苦澀的笑意。 對不起,姆醬 我沒辦法跟你一起站在月球上了。 不過,雖然我失約了,但是以後你看著月亮的時候,會想起我吧? 想起我這個總是給你添麻煩,走在你前面拼命想拉著你前進的,弟弟。 啊啊,好不容易等到姆醬追上來了,我卻要走了嗎? ──好想見你啊,姆醬。 氧氣耗盡的那刻,全身被痛苦燒灼,不論怎麼呼吸再也吸不進任何能夠支撐生命的氣體,頭痛欲裂,在即將失去意識前,南波日日人眼前彷彿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。 其中一個男孩比著月亮,臉上的嚮往亮的晃眼。 「不知道為什麼,我好想當太空人,好想到月亮上去喔。」說完後滿懷期待地看向身旁的男孩。 「吶,姆醬,你覺得呢?」 回應他的是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。 「笨蛋──那還用說。」 你可是我的弟弟啊── |